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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闍城,禔摩又看到西蒙攬著柳湘音親密地在大廳。

 

  他的妒忌依舊,但是想到風冰華轉身前最後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怒火、被瞧不起的震怒!

 

  只不過是一個人類能殺掉像她一樣低等的嗜血者,為什麼他就必須這樣狼狽的逃回來跟西蒙報備?那個女人未免太瞧不起他了!

 

  「禔摩,見到我的夫人不必打招呼?」見他一回來就要回房間,西蒙冷冷地說了一句。

 

  禔摩沒形象地嘖了一聲後走到他們面前,對他們行個簡單的鞠躬禮後快步走回風冰華的房間。

 

  他的舉動讓西蒙挑眉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柳湘音則是滿臉不解。

 

  「維特,送夫人回房。」第一次,西蒙拋下柳湘音自己行動。

 

  來到風冰華的房間,西蒙聽到的吵鬧的聲音,開門,禔摩正在裡面翻箱倒櫃。

 

  「應該有備用的吧?女人在放東西煩死了。」東西少又要放的這麼隱密做甚麼?闍城從來都沒有小偷。

 

  好不容易在衣櫃的最底端找到一對薄刃,禔摩卻在包裹它們的布包上看到一張紙條,他抽起來一看,火氣更盛!

 

  『請不要用我的刀去自殘,血腥味很難洗的你知不知道啊,移動燭火。』

 

  「誰是移動燭火啊!」氣到忘記人已不在,禔摩回過神的時候還給自己一聲嘲諷的笑。「白癡,瞧不起人的女人……」

 

  失神片刻,禔摩將她的刀收到身上轉身要出去找傲笑紅塵,看到西蒙就站在他身後,平靜的面容下隱約散露不滿的氣息。

 

  他們對看幾秒,禔摩先避開了眼神,他想要繞過他身邊離開,西蒙卻抓住他的手止住他的腳步。

 

  「去哪?」西蒙的語調平穩,但若能仔細聽會聽出一絲顫抖。

 

        這些日子以來,禔摩將生活的一半時間放到那個人類女人身上,只要她沒出現在他的眼前禔摩也會跟著消失;他對這樣的狀況很不滿所以要跟禔摩問清楚。

 

        他不怕禔摩消失卻怕他改變,變得不像以前那個只會看著他的他、變成只看著別人的他。

 

        「……散步。」禔摩本來想要跟西蒙說有人類的招式可以克制嗜血族,但是一開口就代表他的自尊輸給風冰華,所以他便胡扯了一個理由希望能快點脫身。

 

        爛戲已經收尾,結局卻是她為了他擋下人類的攻擊,這一點他怎樣都吞不下去,要他被女人、被一個人類保護?

 

        禔摩想抽回自己的手,西蒙卻更加使勁。「你要去找那個女人?」

 

        「哼,不過去幫她收屍。」禔摩輕哼一聲,眼底一瞬間閃過的異樣情緒沒有被西蒙發現。

 

        西蒙聽到這句話立刻鬆手,禔摩也得以回到剛剛的村子附近找風冰華。

 

        但是他找了很久都沒有看到,明明打鬥的地方還留下許多她的血液、她的銀刀,唯獨她的人、傲笑紅塵,甚至那個村子裡的所有人都不見了;除了殘破的一切外,所有的生命都像塵煙一樣消失,她的出現,就像夢一樣消散。

 

        撿起破碎的銀刀跟幾塊吸滿了血水的衣料,禔摩回轉闍城。

 

        嗜血者向來自我中心不會輕易改變自己的想法,就連禔摩受到風冰華出現的影響,也都只有一點小任性地愛玩個性,但在那天之後他變了,就連不常跟禔摩接觸的隨便一個嗜血者都能輕易發覺。

 

        平時他還是很注意西蒙的一舉一動,但他在看到西蒙跟柳湘音的親密畫面甩頭離去後所做的再也不是幼稚的模仿行為、也不是再撿一個人類回來玩,而是去抓三到五個武功不差的人類回來精進自己的武功,練到能夠輕易打贏就殺了他們。

 

        這樣的舉動無疑是遷怒,然而這樣的禔摩有一種成熟的味道散發出來,不提裝扮外貌,有些嗜血者甚至在錯身當下將他當作西蒙而回頭。

 

        到處亂抓人的舉動看似亂無章法,實際上都是抓走人類世界中作惡多端的地方惡霸,反而讓一般人類對嗜血者的好感提升,使得正道的討伐腳步受到輿論阻礙。

 

        再加上抓人時的目標、地點……都是隨機選擇讓人搞不懂他的目標,然而他這一切都是計畫好的,在那天之後。

 

        禔摩一劍殺了這次抓回來好不容易撐了兩個時辰的最後一個人類,回房去換了件乾淨的衣服後手上拿著兩杯鮮紅的液體來到闍城的花園一個角落,然後坐了下來,舉起一杯,灑落塵土。

 

        「……葡萄酒。」他手上這杯才是血。

 

        這個角落是他撿回那個女人的東西後燒成灰撒落的地方,那天回來,他本來想毀了她的房間發洩卡在胸口一股怎樣也揮之不去的悶痛感,明明只是個人類死了為什麼會有這種難受他不懂。

 

        禔摩在她房間翻箱倒櫃的時候看到一封塞在衣櫃下的信,他打開看,那是風冰華寫給他的信。

 

        上面寫著她想跟他說的話、想勸他的話、想祝福他的話……

 

        那天之後他才知道,他有一點愛上她,但那跟對西蒙的愛不一樣。

 

        禔摩看著身邊艷紅的花朵,喝了口鮮血,眼中流轉的是外人難見的柔情。

 

        他知道她成為嗜血者的那段期間滴血未沾,就連被人吸血也是忍著自己想吸血的慾望,這種舉動不是因為什麼人類的自尊那種原因,只是她不願意被別人決定她該要做甚麼。

 

        在風冰華留下的那封信當中,她劈頭就直指她跟禔摩相像的地方;他們都有深愛的對象、都走在顛簸的情路上……差別在於西蒙還愛禔摩,只是愛的不一樣多。

 

        本來說話就口無遮攔的風冰華在信中更是暢所欲言,她直接叫禔摩收斂他的愛、要他看一下大局好幫助西蒙發展嗜血族……一切的建議看起來都不像站在人類立場會寫出來的,可是風冰華寫了,因為他們太像,所以她不願意他走向毀掉深愛之人的道路。

 

        「我跟妳的確很像。」嘴裡喃喃信上的最後一句話,禔摩不得不承認風冰華真的很聰明,如果當初她幫助中原正道,現在嗜血族或許會只剩下他跟西蒙兩個。

 

        照著她的建議,他開始注意整個局勢、把過多的自信收回來後就發現中原正道對抗他們的勢力正在組成,放任他們下去,就算他跟西蒙可以活下來憑他們兩個也難抵抗中原的大軍。

 

        為了西蒙、為了他的王,他選擇用她信上寫的方法一個人對抗人類,但是他從沒有跟西蒙說過這些是為了嗜血族,只是自顧自地把看到西蒙跟那個女人親密畫面的怒氣發洩在抓來的人類身上。

 

每發洩一次,站在嗜血者這邊的人類又多了一點,這樣再過不久,西蒙早就決定好要對人類發動攻勢的路早就鋪好,接下來只要等那個女人死了就可以。

 

        禔摩舉起酒杯打算把杯中剩下的血液一口氣飲光,酒杯卻被舉的更高,落到另一人手中,紅豔的液體也隨著那人的動作滑入他的唇瓣。

 

        「你在這裡做甚麼?」西蒙開口,問著他早就知道答案的問題。

 

        禔摩抬頭看著他,把想說的話忍了五秒後換個句子說出口。「沒什麼。」

 

        要不是剛剛看到他跟那個女人抱在一起,他現在還在房間裡面,哪會有興致到花園來?

 

        禔摩心裡想的話極盡諷刺,但他把尖銳的話語照著風冰華的建議壓到心中,說出了平淡無謂的回覆,有點,故意冷淡。

 

        平時的西蒙或許會察覺禔摩的小手段,但他只要一看到禔摩出現在花園心情就難以平靜,更別說注意到這種跟禔摩以前引人注目的作法大相逕庭的手段。

 

        「柳湘音很快就會消失。」沒看到禔摩有大反應,西蒙丟出他一直很在乎的話題。「我的兒子要誕生了。」

 

        「恭喜你,闍皇大人。」再忍五秒,禔摩這次忍的是喜悅。

 

        柳湘音只是被西蒙用來當作傳宗接代的道具這點禔摩早就知道,為了讓孩子順利成長因此要順著母體避免流產他也知道,但是西蒙從不喜歡跟人解釋,而他現在卻跟他解釋,跟不久前對他的態度差了很多。

 

        雖然有刻意壓抑,但禔摩的嘴角勾起淡淡的角度,西蒙看在眼裡煩躁的情緒總算有些平復。

 

        「你最近做了很多事。」自從那個人類消失之後,禔摩除了在房間裡關自己一天之外其他所作所為幾乎都對嗜血族有利,很不像他的個性。

 

        「有嗎?」禔摩一樣停了五秒,放在身後的左手卻握的死緊。

 

        他愛西蒙超越對嗜血者的愛,但那不代表西蒙可以跳過他去注意別人,特別是風冰華,那不是他該伸手的範圍。

 

        他最近的所作所為的確是依照她留下來的信所寫動作沒錯,但她只是導引、實際上的做法是他自己想出來的,西蒙看著他的眼神不該有她的身影、不應該有她!

 

        西蒙看著禔摩強忍怒氣而引起的顫抖,不了解他剛剛說的話有那裡刺激到他,他還以為這是他們自從成年以來難得的輕鬆對談,他變得不再是他熟悉的他。

 

        這樣看似聽話卻難以掌握心思的禔摩讓他不安,身為嗜血族的王他不能為誰動搖,可是禔摩對他而言跟其他東西不同,要在事情複雜起來之前再次掌握住他。

 

        「半個時辰後,來我房裡用餐。」

 

        落下這句話,西蒙走的瀟灑。

 

        禔摩則是看著他背影,心中的悶恨難以消除。

 

        從以前開始、從他們第一次見面開始他就是這麼強勢,而自己,永遠都忍不住聽他的話走,就是這樣西蒙的眼裡才會漸漸容不下他,為了讓西蒙將他放在心上,就算要放下自尊聽風冰華的建議、就算再也不像自己他也絕對要再讓西蒙正眼看著他。

 

        半個時辰後禔摩到西蒙房裡用餐,只有他們兩人用餐的氣氛如同以往安靜,禔摩本來還在期待西蒙說些甚麼,但是手上酒杯端起的那一刻,他又想起跟風冰華一同用餐時她死都不願意喝下鮮血的掙扎,忍不住笑了出來。

 

        酒杯就口,血腥的味道順口讓禔摩忐忑的心平穩下來。

 

        他加快用餐速度,最後一塊肉入口後咀嚼也沒有他立刻起身。

 

        「禔摩。」看他要轉身,西蒙放下刀叉開口阻止。「去哪?」

 

        「散步。」走出西蒙的預期,禔摩本來還想出去晃一晃,然而太陽就快要升起,現在的他還沒有辦法抵擋陽光只好回房去。

 

        風冰華信中教他喚回西蒙的方式只有一種,就是要他模仿西蒙而且這次不需要再半吊子的刺激他,而是把的情緒發洩在第三者身上、將局面導向對嗜血族有利的路上,這樣一來既可以幫助西蒙又可以讓他注意到自己的改變。

 

可是這種方法很累,才十日他就快發瘋。

 

        鬆懈全身力量,禔摩讓自己入棺木中開始用不堪入耳的髒話罵著風冰華那些感覺起來很有用的爛主意,他罵的投入反而沒有注意到慢他一步來到他房門外的西蒙。

 

        「哈。」原來如此,難怪禔摩變得怪異。

 

        搞清楚狀況後西蒙轉身離去漏聽了最後一句幾乎被空氣吹散的話。

 

        「我跟妳真的太像,不管是對感情還是搞一大堆事情想引起對方注意都一樣……可是,妳選擇死讓自己活下來;我就偏要活著毀掉自己,反正不是西蒙愛得太少就是我陷得太深,不可能有我想要的結局。」

 

        翻過身來看著天花板,禔摩有點後悔自己走上風冰華鋪好的這條路,一冷靜下來想就知道西蒙一定會為了嗜血者一族的榮耀犧牲自己的一切,其實早就知道但他卻想,說不定西蒙會愛他勝過愛嗜血族一點。

 

        一旦用她提供的方法賭最後一局就代表自己無法再逃避這個事實,可是,他還是選擇賭注,就算要讓自己活得不像自己還是賭了!

 

        「嗜血者可沒這麼容易放棄!」這就是他跟她最大的不同之處。

 

        蓋上棺木,冰爵禔摩就此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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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ory0814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